家乡的端午节

五月单五，是家乡人对端午节的称呼。端午节是我国的传统节日之一。每年的农历五月初五，俗称“端午节”，端是“开端”、“初”的意思。初五可以称为端五。

关于端午节的起源，史籍资料中有许多不同的说法，其中，在民间影响最大、范围最广的看法，认为端午节是为了纪念投汨罗江而死的忠臣屈原。公元前年农历五月初五，楚国大夫、爱国诗人屈原听到秦军攻破楚国都城的消息后，悲愤交加，心如刀割，毅然写下绝笔作《怀沙》，抱石投入汨罗江，以身殉国。沿江百姓纷纷引舟竞渡前去打捞，沿水招魂，并将粽子投入江中，以免鱼虾蚕食他的身体。这一习俗绵延至今，已有两千多年。

时至今日，端午节仍是中国人民中一个十分盛行的隆重节日。国家非常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，年5月20日，该民俗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。端午节从年起为国家法定节假日。

端午节这一天必不可少的活动逐渐演变为:吃粽子，赛龙舟，挂菖蒲、艾叶，熏苍术、白芷，喝雄黄酒。据说，吃粽子和赛龙舟，是为了纪念屈原。至于挂菖蒲、艾叶，熏苍术、白芷，喝雄黄酒，则据说是为了压邪。

在我的老家最重要的习俗，就一项：包粽子。一进农历五月，家家户户就开始准备包粽子的原料了——米、枣、粽子叶。圆溜溜的黄黍米、粉里透红的黏高粱米、小的不能再小的千穗谷米都是自家地里产的。把这些米在大石碾上反复碾压、去皮之后，那闪光泛亮的小米粒就成了包粽子的绝佳食材。枣子也是自家树上产的。秋收后的枣子总要被爹娘放到一个大躺柜里，然后加上一把大锁，或是装到面布袋中高高地挂在房梁上，说是防止被老鼠偷食，其实啊，我们知道，除了防老鼠，更主要的是防我们啊。芦苇叶是包粽子的绝好材料。几十年前，家乡的河塘边、低洼地到处是芦苇。春天，暖阳把隐伏在地下的苇笋唤醒，那破土而出的尖尖的苇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长得有一人高，密匝匝的芦苇叶子郁郁葱葱，等到了端午节它们就已经长成了长长的宽宽的模样，我们当地的芦苇叶子不仅清香而且柔韧性好，用它来包粽子胜过箬竹叶和江西苇。临近端午，我们就三三两两地到苇塘擗苇叶。挑选那宽大厚实的擗下，几十片沓成一摞，然后对弯一下，用马莲叶或是橡皮筋、绳子之类的东西捆好。小半天的功夫就能擗满满的一筐。回家后，把一把把的苇叶用绳子穿起来，挂到阴凉处晾干。

端午节的前一天，母亲告诉我们今天包粽子。我们高兴得很，一是包粽子用的是我们擗来的苇叶，二是我们早就被那美味的粽子馋得流口水了。包粽子这天的中午照例是要吃冷面的，知道为啥吗？因为我们擗来的粽子叶需要用煮过面条的汤煮一下，这样一煮，苇叶就更有韧性，颜色也更加翠绿。一张小方桌，桌上放着在水中浸泡着的米和红枣、花生仁之类的食材。方桌旁几只小板凳，一家人就坐在桌旁包起粽子来。我们小孩子不会包粽子，但我们会沓粽子叶。拿起一片苇叶，铺展在桌面上，再拿起一片反方向铺展在第一片叶子的边沿，如此反复三四次，一个粽子皮就做好了。娘拿起粽子皮首尾一交叠，就形成了一个锥形的圆筒，抓一把米放进去，抓几颗花生仁放进去，再点缀上几颗红枣，为了增加粽子的甜度，还放上一两粒糖精（糖精现在是不放了，据说那东西对人体有害）。把该放的食材都放进去之后，把锥筒上方的苇叶一折，盖住筒口，再用马莲叶子或是彩线捆好，这样一个玲珑的三角锥状的粽子就做成了。看着娘熟练地一卷，一折，一捆，我也曾尝试过，但包出来的总是歪歪扭扭地，不是形状不好看，就是绳子扎不紧。娘说，你包的这个，一煮就成了一锅饭汤啦。

包粽子是技术活，煮粽子也是技术活。娘把包好的粽子在大铁锅里一圈圈地码好，不留一点空隙，锅中形成了一个个同心圆。然后在锅中加水，再把一只圆圆的篦子放到粽子上面，篦子上再放上一只盛满水的盆。我问娘，放一盆水做啥？娘说，是为了压住粽子，防止它们在开水中滚动，一滚动里面的米就容易跑出来。看到了吧，这里面道道还不少呢！

灶膛里的劈柴被引燃了，金黄的火苗舔舐着锅底，一会儿功夫，锅里就沸腾了，白气充满了整个屋子。我问娘：“快熟了吧？”娘说：“傻小子，早着呢，今天是不能吃的，要等到明天早晨。”慢慢地，娘把大火改成了小火，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响着，锅边冒出的白气也变得少了。娘把锅盖掀开，把锅里那盆热水倒进了锅里，然后又在盆里加满冷水。大约三四个小时的功夫，这项工作如是三两次之后，娘便停止了烧火。我们被粽子馋得围着锅台转，娘说，现在已经熟了，但是不好吃，要在锅中焖一宿，等粽子里的米把锅中的汤水大都吸收进去之后，那粽子才好吃。

第二天就是五月单五，我早早地起床，那美味的粽子让我一夜都没睡好啊。娘掀开锅，拿出一个给我。打开绿绿的苇叶，红红的枣子点缀在晶亮的米团中，看着就口水直流。咬一口，软软的、黏黏的、甜甜的，那滋味至今回味无穷。

忘了从哪一年开始，村里人不再种植黍子、黏高粱、千穗谷了，包粽子的原料大都换成了外地运来的江米。村子里的苇塘也已经消失，粽子叶是从集市上买来的，据说这是白洋淀的苇叶。那烧劈柴的灶台也大都不见了，人们煮粽子就用电饭锅或是高压锅。煮上一两个小时就熟了，但吃起来的真的不如小时候那大铁锅里煮出来的粽子味道好。

明天就是端午节了，我感谢我单位院子里的那块盐碱地，因为它为我奉献了一小布袋千穗谷米，今天我就用这千穗谷米包粽子，再找一只大铁锅，让这一锅香软的粽子把我带回童年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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